我爱书,是有缘由的。
父亲生在旧社会,爷爷走得早,家穷念不起书。为了让孩子将来能讨个稳当的生活,打小父亲就被奶奶送去学了手艺。虽然,父亲很争气,手艺在方圆七里八村小有名气,但是没念过一天书的他,斗大的字认不到一簸箕,记帐更是不会。那时,村民跟手艺人结算工钱不同现在,平时靠记帐,要等到年底生产队分红了才有钱结帐。因而,不会记帐的父亲总被一些人有意无意地算计,甚至欺侮。我出生时,他横下心:“哪怕累得头挨地嘴啃泥,也要让儿子念书”。听说,从我在娘胎第一次抻拳踢腿起,到做三朝、满月、抓周,凡是能够让我与书牵上连上的,他总是不肯有丝毫马虎。从这儿论起,我与书结缘是从娘胎开始的。
然而,爱书是一回事,念书又是一回事。由于父亲的急切,我还没满五周岁就被送进了学堂。我是三年自然灾害后生的,虽然国家经过一段时间的“调整、巩固、充实、提高”,农村也才勉强温饱,有的年景还闹饥荒。念书的情形可想而知,我们大多是没有书包的,两本书夹几张草纸(农村用来祭祀用的黄表纸)和一支铅笔,用一块老布一卷就行了。学堂更是简陋,来念书的孩子本就不多,大队部里腾空一间房子,用稻草和糊上黄泥垒起几个墩子,将木板往上一搭便是课桌,一到四年级,几十个孩子“济济一堂”。这是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农村学堂“特色”,好处是我在二年级就学到了三、四年级的知识。遗憾的是,由于当时国家还比较困难,课外书奇缺,别说没钱,有钱在乡下也是难买得到的。
我能畅畅快快读书,那已是八十年代的事了。进入改革开放的中国,革命化、年轻化、知识化、专业化成了一代人的人生追求,各种文化学校如雨后春笋,业大、夜大、电大更是年轻人学本领、长才干的摇篮。那时我已参军入伍,部队这所大学校让爱书的我如鱼得水,操课之余,几乎都在师部的阅览室、图书馆和文化夜校。1985年,上半年我通过了哲学、大学语文两门课程的自学考试,整个师部机关战士仅有2人,下半年我和南京军区其他考生一起,通过全国高考招生试卷的考试进入了部队院校,开始了我以书为伴、书引我前行的快乐时光。但,即便读书已蔚然成风,也是钻阅览室、泡图书馆看书借书的多,买书的少,毕竟经济还不宽裕。
也许是家庭环境之故,我的孩子从小也欢喜上了书。那是1998年的一个夏天,我出差回来较早便去接她放学,直到学生们快走完了还没见她出来,于是我找老师打听。老师一听缘由笑眯眯地告诉我:“你去图书馆,准在那里。”听女儿小小年纪迷书如此,我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兴冲冲地奔向图书馆,看着埋头书丛一丝不苟孜孜以求的女儿,仿佛看到了当年痴书入迷的我。于是,那天我们直接到新华书店,由她挑选,一口气买了20多本她喜欢的图书。我一边付款一边开心地想:女儿这代人真幸运,国家发展了,一所小学就有那么好的图书馆、那么多的书可读;百姓富裕了,不仅买得起书,更有如许的好书任由挑选。
而今,祖国的发展进入了新时代。记得2017年底,为创作“幸福树”一文,打算带爱人一起去书店找找资料。爱人笑而不答,拿过手机对我说:“说吧,你想要什么书。”我说了我的想法,爱人在手机上一番拨弄后,告诉我:“好了,发给你了,有图书、报刊、网址,你看哪些用得着,告诉我,我帮你买也行借也行,不用跑那么远的路。”我一看,还真是的,书报刊网和影像一应俱全。爱人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:“今夕何夕,我们已经跨入社会主义新时代啦,老家的同学不是早就向我们报过喜了吗,村里的学堂都盖起高楼了,叫我们别再往家乡寄书了,镇上书店什么书都有得卖的。”
“是呀,我爱书,我更爱让7亿人口摆脱了贫困,让每人都可以身心安宁地读书的日益强大的祖国。不,一个爱字怎么能够表达得了啊!”我对爱人说。
作者:地震局-吴海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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